美女篇

譯文

那個(gè)容貌美麗性格文靜的姑娘，正在鄉(xiāng)間岔路口忙著采桑。

桑樹的枝條柔柔的垂擺，采下的桑葉翩翩飄落。

挽起的衣袖可見她的手，潔白的手腕上戴著金色的手鐲。

頭上插著雀形的金釵，腰上佩戴著翠綠色的玉石。

身上的明珠閃閃發(fā)光，珊瑚和寶珠點(diǎn)綴其間。

絲羅衣襟在春風(fēng)里飄舞，輕薄的裙紗隨風(fēng)旋轉(zhuǎn)。

她那回首顧盼留下迷人的光彩，吹口哨時(shí)流出的氣息仿佛蘭花的芳香。

趕路的人停下車駕不肯走開，休息的人們傻看時(shí)忘記了用餐。

有人打聽這個(gè)姑娘家住哪里，她的家就住在城的正南門。

青漆的樓閣緊臨大路，高大的宅門用的是兩道門栓。

姑娘的容光像早晨的太陽，誰不愛慕她動人的容顏？

媒人干什么去了呢？為什么不及時(shí)送來聘禮，訂下婚約。

姑娘偏偏愛慕品德高尚的人，尋求一個(gè)賢德的丈夫?qū)嵲诤芾щy。

眾人徒勞地議論紛紛，怎知道她看中的到底是什么樣的人？

青春年華在閨房里流逝，半夜里傳來她一聲聲的長嘆。

注釋

本篇是《雜曲歌·齊瑟行》歌辭，以美女“盛年處房室”比喻自己雖有才具，而無可施展。

妖：妖嬈。

閑：同“嫻”，舉止優(yōu)雅。

冉冉：動貌。

攘袖：捋起袖子。

約：纏束。

金爵釵：雀形的金釵?！熬簟保叭浮?。

瑯玕：形狀像珠子的美玉或石頭。

木難：碧色珠，傳說是金翅鳥沫所成。

還（音“旋”）：轉(zhuǎn)。

嘯：蹙口出聲，今指吹口哨。

城南端：城的正南門。

青樓：涂飾青漆的樓，指顯貴之家，和以青樓為妓院的意思不同。

重關(guān)：兩道閉門的橫木。

希令顏：慕其美貌。

玉帛：指珪璋和束帛，古代用來定婚行聘。

中夜：半夜。

　　曹植是一個(gè)有政治理想的人，他渴望在政治上有所作為，但是，在曹丕父子的迫害下，他過著如同"圈牢之養(yǎng)物"的生活，有才能，得不到施展的機(jī)會，于是寫下了這首《美女篇》。

　　這是交代人物、地點(diǎn)。人物是一個(gè)美麗姑娘，她的容貌艷麗，性格嫻靜。地點(diǎn)是“歧路間”，即岔路口，她在采桑。“歧路間”是來往行人較多的地方，這就為下文“行徒”、“休者”的傾倒預(yù)作鋪墊。緊接“采?！?，寫柔嫩的桑枝輕輕搖動，采下的桑葉翩翩飄落。這里明是寫桑樹，暗是寫美女采桑的優(yōu)美動作。景物的描寫對表現(xiàn)人物起了烘托作用。

　　“明珠交玉休，珊瑚間木難。羅衣何飄飖，輕裾隨風(fēng)還。”主要寫美人的服飾，也寫到神情?！叭列洹倍洌铣小叭釛l”二句，美女采桑必然挽袖。挽袖方能見到潔白的手。為了采桑，素手必須高舉，這樣又可見到帶著金手鐲的潔白而光澤的手腕。用詞精當(dāng)，次第井然。因?yàn)槭遣缮?，所以先寫美女的手和腕，然后寫到頭和腰，頭上插著雀形的金釵，腰上掛著翠綠色的玉石。身上佩著明珠，還點(diǎn)綴著碧色寶珠和紅色的珊瑚。以上幾句寫美女身上的裝飾品，多為靜態(tài)的描寫?！傲_衣”二句，寫美女輕薄的絲羅上衣，衣襟隨風(fēng)飄動，是動態(tài)的描寫。動靜結(jié)合描寫美女的服飾，寫出美女婀娜的身姿和輕盈的步態(tài)。形象十分鮮明?！邦櫯巍倍洌跃畹淖志?，勾勒美女神情。美女的一顧一盼都給人留下迷人的光彩，長嘯時(shí)呼出的氣息，芬芳如幽蘭。使人感到如見其人，如聞其聲，能不為之傾倒嗎？所以，“行徒用息駕，休者以忘餐”。行路的人見到美女停車不走了，休息的人見到美女忘了吃飯，從側(cè)面描寫美女的美貌。應(yīng)該指出，曹植的這段描寫，顯然受了漢樂府《陌上?！返挠绊?。《陌上桑》描寫羅敷的美貌是這樣寫的：“羅敷喜蠶桑，采桑城南隅。青絲為籠系，桂枝為籠鉤。頭上倭墮髻，耳中明月珠。緗綺為下裙，紫綺為上襦。行者見羅敷，下?lián)埙陧?。少年見羅敷，脫帽著綃頭。耕者忘其犁，鋤者忘其鋤，來歸相怨怨，但坐觀羅敷。”這是描寫羅敷的美麗，并不直接描寫她的容貌，而是描寫她用的器物（“籠系”“籠鉤”）和穿戴的服飾（“倭墮髻”“明月珠”“下裙”“上襦”）之美及“行者”“少年”“耕者”“鋤者”四種人見到羅敷以后的反應(yīng)，從正面和側(cè)面來烘托羅敷的美麗。這些描寫與《美女篇》的描寫對比起來，二者在內(nèi)容上雖然基本相同，但是寫法卻不盡相同，表現(xiàn)了曹植詩的一些變化和發(fā)展。

　　“借問女安居？乃在城南端?！苯淮琅淖√?，點(diǎn)明她的高貴門第。美女住在城南大路附近的高樓里。“青樓”“高門”“重關(guān)”，說明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，而是大家閨秀。美女的容光如同早晨的陽光，誰不愛慕她的美貌呢？上句寫美女容貌之美，可與前半首合觀；下句說無人不為之傾倒，引起下文。這里寫美女高貴的門第和美麗的容顏，是隱喻詩人自己的身份和才能。有才能而沒有施展的機(jī)會，所為他不能不慨嘆英雄無用武之地。

　　“眾人徒嗷嗷，安知彼所觀?！泵饺硕几墒裁慈チ四?？為什么不及時(shí)送來聘禮，訂下婚約呢？詩人對媒人的責(zé)怪，反映了自己內(nèi)心的不平。媒人不來行聘，這是客觀上的原因。而美女愛慕的是品德高尚的人，要想尋求一個(gè)賢德的丈夫?qū)嵲诤芾щy。這是美女主觀上的原因。這是比喻志士有理想，但難于實(shí)現(xiàn)。美女的理想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的，可而吵吵嚷嚷，議論紛紛，他們哪里知道她看得上的是怎樣的人。這是比喻一般人不了解志士的理想。美女正當(dāng)青春盛年，而獨(dú)居閨中，憂愁怨恨，深夜不眠，發(fā)出長長的嘆息。這是比喻志士懷才不遇的苦悶。

　　這首詩通篇用比，比是中國古代詩歌的傳統(tǒng)手法，《詩經(jīng)》、《楚辭》多用之?！睹琅芬越^代美人比喻有理想有抱負(fù)的志士，以美女不嫁，比喻志士的懷才不遇。含蓄委婉，意味深長。其實(shí)美女所喻之志士就是曹植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