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天曉角·人影窗紗

譯文

人影映上窗紗，原來是：有人來摘花。折花，讓他隨便折吧！不要管——她摘了花去誰家！

告訴她：屋檐邊那一枝，是最好的花，折的時候，折高一點(diǎn)；戴的時候，要在鬢邊斜插。

注釋

人影窗紗：倒裝句，謂紗窗映現(xiàn)出一個人影。影，這里活用作動詞，映照影子的意思。

從：聽隨，聽任。

向：到。

檐（yán）牙：屋檐上翹起如牙的建筑物。杜牧《阿房宮賦》：“廊腰縵回，檐牙高啄。”

鬢（bìn）邊斜：斜插在兩鬢。

　　對于這首詞，有人以為“絕對不可能那么簡單就寫‘折花’這件事”．而是有所寄托的。據(jù)此認(rèn)為：“此詞，可能創(chuàng)作于南宋恭帝被擄北去，宋端宗在福州、潮州等處建立小朝廷之時。”寫的是“人們傳說有官府來請他出去做官的事情”，這首詞就是他對這種傳說的回答。

　　從詞意看，這首詞的主人公應(yīng)是一位婦女。起句“人影窗紗”，點(diǎn)明她看見窗紗上映出人影。“是誰來折花？”她心里想，這是誰來折花呢？她沒有懷疑這人會來干別的，首先想到的是來折花，則她愛花之心切，便可想而知。既然愛花，尤其愛自家的花，當(dāng)然要護(hù)花而不愿讓人攀折。但她轉(zhuǎn)而又想，雖然不知來折花的是誰，可既來折花，想必也愛花，“花開堪折直須折，莫待無花空折枝”，那就“折則從他折去”吧。況且“知折去、向誰家？”如果送到愛花、惜花的人家，豈不是花得其所、花得其人了嗎。上片，寫發(fā)覺折花人時的思想活動。

　　下片承前，寫交代折花人折、插的具體方法。這時，女主人干脆發(fā)話了：“檐牙，枝最佳。折時高折些。”她告訴折花人，靠近屋檐邊的花枝最好，折時要把手伸得高些。從這番話中可知，女主人對家中的花枝多么熟悉；生怕別的花枝被損害，又是多么憐愛。及至折花人折完花即將離去時，女主人還向折花人說道：“須插向，鬢邊斜。”言這些好花最適合美人插戴，“花面交相映”，方能相得益彰。只是戴的時候，要斜著插在鬢邊，才更顯得別有風(fēng)韻。女主人交代別人如此插法，則表明她自己必然是這樣插慣了的，是非常欣賞這種插法的。

　　這首詞反映了婦女愛花、愛美的思想和表現(xiàn)，寫得極有層次：從“見影”到“猜想”，到“發(fā)言”；女主人和折花人由對立（一防一折）到統(tǒng)一（女主人同意折花人折花，并告訴他什么地方花好，怎樣來折，怎樣去插）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在一首短詞中先后用了7個“折”字。其實(shí)，這是詞人有意這樣安排的。在中國詩歌領(lǐng)域的創(chuàng)作中，運(yùn)用“重復(fù)”這一修辭方法，增強(qiáng)語言的復(fù)沓美，是屢見不鮮的。單以詞而論，如王觀的《卜算子》下片“才始送春歸，又送君歸去。若到江南趕上春，千萬和春住”便是明證，四句中便用了三個“春”字。

　　這是一首極有韻味的小令。詞人通過對日常生活中一件小事的描述，反映了他的近乎童心的情趣。辛棄疾《清平樂·檢校山園書所見》下片云：“西風(fēng)梨棗山園，兒童偷把長竿。莫遣旁人驚去，老夫靜中閑看。”兩首既有驚人的相似之處，也有頗異其趣的一面：都表現(xiàn)了作者某種童心未泯、熱愛生活的情趣，但一是單純的旁觀者，一是積極的參與者，就富有人情味一端而言，此詞更能貼近生活，因而更能引人入勝。通首皆用通俗的語言和白描的手法，更使作品寫得異乎尋常的生動活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