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春曲·題情

譯文

輕輕拈著斑紋的竹子做成的毛筆寫著心里的事情，細(xì)細(xì)的信箋抒寫離愁別恨的話，可憐常常害相思之苦，都是你口中說的“肯”字，挑逗我等了多時。

烏云般的鬢發(fā)懶得去梳理，頭上金鳳釵也松散了，脂粉也不想施抹，顏容漸漸地衰減。長時間的獨守空房讓人傷情，心緒混亂，愁悶地倚靠著翠屏。

懶得去裁剪衣裳，針線活也閑下來了，連美酒都提不起勁頭了，只能讓玉壺生冷。才子情郎這一去音信全無，我只有長吁短嘆，香臉上流淚如珠。

自古以來老天爺對好事都很吝嗇，瓜兒的生長也總是先苦后甜。奶娘催逼拘管得像鉗子一樣緊，特別嚴(yán)。可越是從中阻攔，咱兩人的感情卻越深熾。

笑著用紅袖遮擋著白色的蠟燭，不讓我的才子情郎夜里苦讀書。互相依偎互相擁抱歡愉取樂，只不過是為了應(yīng)舉才如此用功，就算考上了又怎么樣？

百忙中你剪什么鞋樣呢，我這里羅帳空空很寂寞，連篆香都發(fā)冷了。上前摟住可愛又可恨的嬌娘，只不過是為了趕做嫁妝，就是誤了嫁妝又有何妨？

注釋

陽春曲：曲牌名，又名“喜春來”、“惜芳春”。題情：曲題。

斑管：有斑紋的竹子做成的毛筆。

銀箋：潔白的信箋。恨詞：抒寫離愁別恨的話。

迤（yí）逗：勾引，挑逗。

鬢云：形容婦女鬢發(fā)美如烏云。金鳳：鳳形的首飾。

玉容：美稱女子的容貌。

粉線：沾有黃、白色粉的粗線，用于裁衣時打底樣。

瓊漿：原指仙人的飲料，此處喻美酒。

好事：指男女間的愛情。儉：約束，拘檢。

奶娘：即親娘。緊拘鉗：緊緊地加以拘束鉗制。

間阻：從中阻攔。情忺（xiān）：情投意合。

紅袖：紅色的衣袖。銀燭：雪亮的蠟燭。

止不過：即只不過。迭應(yīng)舉：屢次參加科舉考試。

及第：科舉應(yīng)試后中選。

鉸（jiǎo）：用剪刀的兩刃相夾切，用剪刀剪。

羅幃：羅帳。篆（zhuàn）香：猶盤香。

　　這組歌詠男女戀情的散曲約創(chuàng)作于元世祖至元十七年（1280年）前后，為白樸定居金陵（今江蘇南京）之后所作。

　　這一組曲子名曰“題情”，共六首。前三首寫女子的相思，后三首寫男女的相會。它們是互有關(guān)聯(lián)而又能獨立成篇的作品。

　　第一首寫初戀少女被情人撩起情感的風(fēng)波后又遭冷淡時的復(fù)雜心情。前兩句說女主人公將銀白色的信箋細(xì)細(xì)折來，然后輕拈有著美麗斑紋的毛筆，打算一字字一行行地抒寫自己的心事。而她的心事，用一個詞概括，就是“離恨”。第三句是女主人公的自嘆之詞，她初嘗相思滋味，無計消除，而自憫自憐。最后兩句說明女主人公這般相思這般恨，原來是因為她得到心上人的首肯。早已親口許肯，卻依然被“迤逗”，因而女主人公愛怨交加，惱恨綿綿。

　　第二首和第三首可以看作是第一首中“迤逗”的具體內(nèi)容：懶理鬢云、慵施脂粉；慵拈粉線，懶酌瓊漿；還常常要在長吁短嘆聲中落淚。這樣就生動地勾勒出一個陷于相思的情網(wǎng)中人的形象。

　　第四首，表現(xiàn)女主人公反抗封建禮教追求自由美好愛情的強烈愿望，語言質(zhì)直有力，頗有古代民歌小調(diào)色彩。“從來好事天生儉，自古瓜兒苦后甜”說明任何好事都像瓜兒要先苦后甜一樣，歷經(jīng)磨難方能成功。這后一句是元人習(xí)用俗語，常被曲家引入作品中。“奶娘催逼緊拘鉗，甚是嚴(yán)，越間阻越情忺。”古代少女居于深閨，從小就被家長嚴(yán)加看管，但是人的自然天性、對美好愛情的向往與追求，卻關(guān)鎖不住。最后女主人公的態(tài)度表達(dá)得極為分明，口吻犀利，活現(xiàn)出一個大膽、熱烈，敢于藐視禮教、沖破封建羅網(wǎng)的女子形象。

　　第五首寫女主人公對封建科舉制度的蔑視。封建社會迫使青年男子追求功名，應(yīng)試中舉，不知拆散和破壞了多少熱戀的和新婚的青年男女。女主人公的大膽舉動，看似輕浪，實際是對科舉制度破壞愛情幸福的批評，從另一個角度表現(xiàn)了青年男女的共同愿望。

　　前五首都是女子的口吻，而第六首則是男子的聲音，從男子角度表現(xiàn)這一對男女相愛的熱烈程度。最后兩首極具生活情趣，連起來看像是兩組電影鏡頭，有聲口，有場面，有俏皮的搗亂，有情急的嗔怪，十分生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