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事近·愁展翠羅衾

譯文

在思愁中展開綠色的絲被，上面還留有愛人的體溫和我的淚水。不能分辨這是往日的歡娛還是新生的離愁，但這一定是人世間的滋味。

幾年的夫妻生活，以前沒有把這種溫馨的日子當(dāng)會事。當(dāng)一個人獨自走到樹林下，望著遠(yuǎn)處車馬揚起的飛塵，祈盼著愛人的回來。

注釋

①好事近：詞牌名。又名《釣船笛》，《張子野詞》等。

②翠羅衾(qīn)：綠色的絲織品制成的被子。

③馀(yú)：即“余”的異體字。

④墜歡：往日的歡樂。南朝宋鮑照詩云：墜歡豈更接，明愛邈難尋。新恨：新產(chǎn)生的悵惘。

⑤人間滋味：塵世的苦樂感受。

⑥相守：謂夫妻廝守。郁金堂，郁金，一種珍貴的植物，可為香料。“郁金堂”，言堂中炷著郁金之香。古辭《河中之水歌》：“盧家蘭室桂為梁，中有郁金蘇合香。”

⑦草草：匆忙倉促或指草率。渾閑事：視為尋常事。

⑨西風(fēng)林下：秋風(fēng)中的樹林之下。

⑨紅塵：指馬走時揚起的飛塵。這里代指紛擾的人世。

　　這首詞作于1904年秋，當(dāng)時王國維身處他鄉(xiāng)任教，遠(yuǎn)離家人，其心中的寂寞可見一般。在詞中王國維假借一名思婦的口吻來抒發(fā)自己的孤獨。

　　這首詞上半片著重于寫實，其中首句“愁展翠羅衾”是小詞中常用的詞語，比較直白。但接下來的“半是馀溫半淚”寫得就比較巧妙了。一方面寫了女子自己留在羅衾上的馀溫和淚痕，說明她整夜都在枕上流淚。另一方面描述的馀溫也可以是回憶丈夫在家的溫馨，更突出了下面的“半淚”，從以往的余溫到現(xiàn)在的寂寞眼淚。于是這里有了一種時空的交混，而引出了下一句的“不辨墜歡新恨”，指新近離別的憾恨，往日歡樂的記憶增強了新近離別的憾恨，而新近離別的憾恨又格外令人懷念往日團(tuán)聚的歡樂。苦與東互為因果，令人說不清到底是“歡”還是“恨”。妙就妙在“是人間滋味”一句，作者本來是在寫思婦的哀怨，但無意之中就流露出自己的口吻，儼然一幅“偶開天眼覷紅塵”的姿態(tài)。如果說前三句有“花間詞”風(fēng)味的話，那么這最后一句回歸到作者《人間詞》的本身上來了。

　　詞的下半片，更多的是在描述精神層次。“幾年相守郁金堂，草草渾閑事”點明了過去幾年作者與愛人廝守在家中，自認(rèn)為夫妻生活本來就是如此的，所以并沒有特別的珍惜，但沒想到這種生活結(jié)束了。現(xiàn)在你離開我在外，我才體會到當(dāng)年那些團(tuán)聚的日子是多么珍貴難得。人，總是在思念過去和向往未來中，惟獨不知道珍惜現(xiàn)在。“獨向西風(fēng)林下，望紅塵一騎”兩句結(jié)尾特妙：前達(dá)都是寫女子的情，惟獨這兩句在寫情的同時還描繪出一幅“景”的畫面。畫中思婦遙望著遠(yuǎn)方征塵中的一人一騎。因為有了“紅塵”與“林下”的對比，列多的引申為憂愁煩惱的人世。“林下”可以是幽靜的林下，也可能是古人說的“歸隱林下”。作者寫思婦站在林下，征人沒入紅塵，突出了作品的主題和作者的本意。